善行河北:扫墓14年 感念无绝期
在中国农大的帮助下,曲周的盐碱地变成了米粮川。图为今春该县农技人员在查看苗情。 每年都给已逝的中国农大曲周实验站原站长辛德惠院士扫墓,曲周县农民已坚持了14年。他们以此表达对辛德惠把“穷碱窝”变成高产田的感恩之情——— 围成几圈的十几棵大树,茁壮挺拔,柔柔的晨光透过茂密的枝叶,轻轻抚摸着树丛中间一块不大但洁净的墓碑。静静长眠于中国农大曲周实验站院内西南角这块墓碑下的,就是该站原站长辛德惠院士。实验站院墙外,沃野千畴,麦苗葱绿。“清明节前后来实验站的人特别多,多数是来给辛院士扫墓的。好多人年年都来,已坚持14年了。”张德兰是实验站的门卫,她说按照当地的风俗,清明节一般只给自己的先人扫墓,但老百姓却忘不了辛院士。“5月27日是辛院士的祭日,到时候还会有好多人来。” 1999年5月27日,辛德惠在浙江宁波的考察途中,因心脏病突发不幸去世,享年68岁。 从1973年踏进曲周到离世,家在北京的辛德惠在曲周度过了27年时光。遵从辛德惠院士的遗愿,他的部分骨灰被运回曲周,长眠在他为之操劳的这片土地。如今,墓园已被命名为曲周县爱国主义教育基地。 一个远道而来的农业科技工作者,为何去世多年之后还有这么多庄稼人发自内心地感念他? 他们把“穷碱窝”变成了米粮川 张庄村村委会办公地面积不大,却有一间专门的展览室,墙上挂着一排照片。村委会主任李新英说,为的是让村民记住这段历史。 4月22日下午,李新英领着我们在展览室里参观。“这是在淋盐,这是在平地,这是在打井,这是后来的高产田。”在最后一幅照片前,他停住了:“这就是辛老师,走了十多年啦,许多村民都很想念他。” 照片中,密密的高粱地里,瘦弱的辛德惠戴着眼镜,穿着短袖衫,弯着腰,正在做盐水浓度测验。许多类似这样的画面,早已定格在曲周农民的心里。 “春天白茫茫,夏季水汪汪。只听耧声响,不见粮归仓。”曲周地处黄淮海流域,曾是历史上有名的“穷碱窝”。上世纪70年代,由于深受盐渍危害,全县亩产粮食只有几十公斤。 张庄是当时受盐渍危害最严重的村。3000多亩地,盐碱地就占了2/3以上。许多张庄人对1973年仍记忆犹新,因为这一年,中国农业大学(原北京农大)派出辛德惠等6名专家进驻曲周,开始改土治碱,而张庄正是他们此行的第一站。 今年67岁的张庄村民李彬,是当年治碱的见证人。他说:“专家组来后制定了‘深沟浅井、抽咸补淡、农林水并举’的治碱方案,但好多村民并不看好,因为盐碱地虽然长庄稼不行,可好歹还能制点土盐卖。现在治碱得把盐碱疙瘩都平整喽,村民怕最后治碱不成连盐也制不成啦。” “当时辛老师他们拍着胸脯说,治不好碱我们就不走。”李彬说,这话给村民们吃了定心丸。 1975年,张庄500多亩盐碱地经过初步治理,粮食亩产达到了250公斤以上。消息传开,很多村派人到张庄取经。 78岁的王怀义当时是王庄村的党支部书记。1977年初,他主动找到辛德惠,要他给王庄村的盐碱地开个药方。“辛老师答应得很痛快,立马就跟着我来到王庄。在地里转了一圈后,辛老师说,“先拿400亩地做试验吧”。 辛德惠住在张庄,但每星期都来王庄两三趟。经过近一年的平土、挖沟,盐碱地终于整理完毕,村民都很高兴,以为可以种粮食了。不想,辛德惠却说,不能种粮食,先种两年草吧。村民不理解:辛苦这么长时间,咋不种粮食要种草?辛德惠耐心向村民解释,种草可以增加有机质,增强地力。两年后,400亩盐碱地喜获丰收。 李玉既是当时张庄村的团支部书记,也是辛德惠的助手。“辛老师刚进村时,话不多,可干起活来十分卖力。夏天,他跟我们一起光着膀子挥锹挖沟,太阳火辣辣的,他的背上都晒出了血泡。老百姓劝他歇歇,披件衣服。他却说,你们都没事,我也要练出这个能耐。” 习惯了城市生活的辛德惠,初来乍到时好多事都不适应。他们住在村部,既没床,也没炕,他就用砖垒了两个垛儿,搭上一块铁板,再铺上麦秸。做实验没有桌子,就在乒乓球台上铺了块塑料布。房顶漏雨、掉土,怕影响实验数据的准确性,他就在实验桌上方吊起了一大块塑料布。 老乡们心疼这些北京来的专家,就隔三差五给他们送来一些平时舍不得吃的红枣、枸杞、鸡蛋、挂面。“有一次,辛老师托我买点花生。我把花生买来后,把坏花生一颗颗挑出来,再拿自家的补上。媳妇见了问咋了,我说是给辛老师的,她就不吭声了。”李玉说,“是他帮我们把盐碱地变成米粮川的,老百姓都记着农大人的好。” 经过10多年的艰苦治理,盐碱地逐步变成了米粮川。到1987年,曲周县盐碱地面积减少了近7成,灌溉面积增长了1.35倍,粮食亩产由50多公斤提高到了500多公斤。 “炕头教师”让老百姓尝到了现代农业的实惠 第四疃村村东一眼400米深的机井旁,清水通过管道哗哗地流进麦地。“这是村里第一眼机井,是20多年前辛老师他们帮着打的。这样的机井一共四眼,现在还在用。”村民李连跟说,没打这些机井前,浇地都是靠人工挖的土井,出水量小,浇地时水不够用,只能浇一会、歇一会,很窝工。 1983年,中国农大曲周实验站成立,并在第四疃村落脚。第二年,辛德惠开始担任实验站站长。“与治碱时候比,他更忙了。”实验站老职工沈广城说,建站初期,辛教授的家人由云南迁到北京,可他们一家人依然两地分居。“辛教授常说,治碱是第一阶段,第二阶段就是要发展高产、高效农业。” 要让祖祖辈辈靠经验种田的农民改变传统习惯,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。 王怀义记得,辛德惠给王庄村争取来500多袋磷肥,并详详细细教村民怎样使用。老百姓回家撕开袋子一看,里面是灰白色的“石头面子”。这东西也能管用?有些人把磷肥丢在一边,有些人随意把磷肥往地里一倒。结果,按要求施磷肥的农户秋后粮食实现了增产。老百姓这才相信,原来这些“石头面子”还真管用。 生活水平提高后,原先当柴火烧的玉米秸秆成了累赘,有些人就把秸秆烧了,弄得村里乌烟瘴气。辛德惠提出实行玉米秸秆整株还田。老百姓疑虑了:整株秸秆翻到地下,啥时候才能腐烂呢?会不会影响来年耕种?“秸秆一烧,本来是有机肥却变成了无机肥,整株还田等于给地上了遍底肥。”为了说服大家,辛德惠在实验站里弄了块试验田,中间挖个坑,让人通过剖面图察看秸秆整株还田后的腐烂情况。这下农民都服了,玉米秸秆整株还田在曲周大面积推广,农业部还为此在曲周组织召开了现场会。“辛教授哪像个大知识分子?没一点架子,经常串东家、走西家,进门就上炕,说说这、聊聊那,我们都叫他‘炕头教授’”。由于地利优势,辛德惠推广的许多农业新机械往往都是第四疃村先尝鲜儿。“旋耕机、地膜机、挠地机、播种机、移苗器等,都是俺村在全县最先使用。记得当时第一次用喷灌时,人们都高喊‘老天下雨啦’”。李连跟说,别看这些东西现在很常见,当时那可都是稀罕物。“辛教授生前曾筹划建立曲周县农业新技术推广服务协会,还亲自起草了协会《章程》。”沈广城说,在推广农技时,辛德惠察觉到农民对技术服务非常渴求,应该大力发展合作社和行业协会组织。“可是,就在协会即将成立时,他却不幸去世了。”现在,已经成立的曲周县农业新技术推广服务协会,最多时发展农民会员15万人。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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