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个“红卫兵”道歉背后的良知

　　61岁的刘伯勤，退休前任济南市文化局文物处处长。日前，这位当年的红卫兵在媒体上刊登广告，向在“文革”中受到自己批斗、抄家和骚扰的师生、邻里道歉。他说，虽有“文革”大环境的原因，但个人作恶之责，亦不可泯。不对的事，就应该道歉。

　　这个世界、这个社会是由一个个的人构成的。你什么样子，世界就什么样子，社会就什么样子。不要只抱怨社会不好、世界太坏，社会需要一个个的人去努力、去改变。更不能觉得世界坏了，社会不好了，就跟着坏下去，就觉得自己随波逐流是理所应当，是时代裹挟，是社会的错，是世界的错。

　　“文革”是国家的灾难，社会的疯狂，也是个人的不幸。很多人都是“文革”的受害者，当然很多人也成了加害者。没有个人参与和社会基础，“文革”不会成为浩劫。在一个缺少忏悔传统的国度里，刘伯勤的道歉显得稀有珍贵。在很多受害者慢慢变老，甚至离世之后，这一道歉广告有点晚，但更晚的还有许许多多根本不认错或者有心道歉无心行动的人。事实上，当“文革”在公共领域的讨论还不那么开放时，勇敢的道歉其实是非常难的。

　　事实也是如此。不管是刘伯勤的朋友，还是被刘伯勤曾经批斗过的同学师长都认为没有必要道歉，觉得那是时代的原因。这也几乎是整个社会的共识。我好奇的是，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共识呢？的确，一些恶是时代裹挟，但个人良知泯灭也是事实。在我看来，当初以“文革”大环境裹挟为由作恶，与现在以“文革”大环境裹挟为由不为作恶道歉，本质上是一样的。

　　刘伯勤刊登道歉广告，给内心几十年煎熬做了一个了结。良心上的不安，会随着道歉得到解脱。他自己解脱了，而社会给予的是宽容和理解。刘伯勤道歉引发舆论轰动，而且都是正面的，这在意料之中，也是一个正常社会的正常表现。因为，仇恨的轮回，肯定不是一个正常的社会。社会需要理解和宽容，我们的心智不迷失，才不会狂热，才能够真正避免下一个疯狂。

　　忘记历史等于背叛。因为缺乏公共讨论，年轻人不知“文革”为何物，还有一些人因为年代久远，也因为习惯性遗忘，竟将那段红色的疯狂变成了玫瑰色的回忆。这非常可怕。巴金说，应建一个“文革”博物馆。是的，国家应该有痛的铭记。对于“文革”，党和国家已经做出了客观评价，但在民间，个人层面的道歉，还更多取决于个人的良知。正如刘伯勤所说，虽有大环境裹挟之因，但个人作恶之责不能泯。“文革”道歉，不妨就从个人开始。(王攀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