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陕西省西安市长安区大兆街道司马村,村民口耳相传村子西南角埋葬着唐代大诗人杜牧。据媒体报道,日前,由中国唐史学会和汾酒集团联合主办的“杜牧墓保护研讨会”在西安举办,当日下午,当专家学者和记者赶到杜牧墓遗址时,还是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——这里只是一片残败荒凉的低洼菜地。虽然主办方在活动现场铺上了红地毯,挂上了条幅,可仍无法遮盖眼前的凄凉。
“吾以天地为棺椁,以日月为连璧,星辰为珠玑,万物为赍送”,不是每个人都像庄子那样洒脱。杜牧生前曾在《忍死留别献盐铁裴相公二十叔》一诗中表达人生况味:“青春辞白日,幽壤作黄埃。”“孤坟三尺土,谁可为培栽。”如今看,真是一语成谶,充满悲情色彩。
杜牧墓沦为菜地,引发热议,错愕者有之,悲鸣者有之,更多的则是责问。无论诗还是文,杜牧在文学史上都占有一席之地。其诗文对现实极有洞察力,也充满历史穿透力。从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”,到“商女不知亡国恨,隔江犹唱后庭花”,莫不如是。名篇《阿房宫赋》,更是冠绝古今,“纵横奥衍,多切经世之务”,绝非虚言。这样一位文坛大家,连长眠之地都不能体面存在,确实让人羞惭。
如今,从专家学者到一众网友,纷纷提出要对杜牧墓加大保护力度,尽快做好修复工作,体现出了对杜牧的敬意。事实上,这也是迟来的纠错。正如报道所称,杜牧墓毁于20世纪六七十年代,“为了用干土给生产队饲养室垫圈,只好挖掉墓土。加上文物保护意识不强,村民不时私自挖土盖房,在短短一两年的时间内,7米多高的墓土便被挖尽”。当地也回应:“文物部门也有人来考察过,但是没有正式地考古发掘,也没有人说不能在上面种菜”,并称“目前没有发生文物破坏现象”。
今天,我们的文物保护意识已大有提高,也有能力修葺杜牧墓。恐怕我们也不能容忍它一直沦为菜地。“希望能发扬传统文化,按照史书记载将杜牧墓封土恢复起来,并建一个纪念馆,陈列一些有关杜牧的史书记载。”这是一名学者的建议,不无道理。为把好事做好,就目前而言,还应考虑好以下两点:
其一,这块沦为菜地的墓地,究竟是不是杜牧墓?此前有媒体报道,西安长安区旅游民族宗教文物局一名不愿具名的工作人员表示:长安区司马村的墓是否是杜牧的墓尚不能确认。全国第三次文物普查时,对司马村的墓进行过登记,但只是确认有这个墓,并不能肯定墓的主人就是杜牧。有工作人员表示:“目前没有考古勘探,虽然有文史资料足以证明,但在没有发掘确凿的墓志以及相关文物之前,从严谨的态度来讲,还不能肯定。”诚如斯言,如果没有铁证,盲目修墓则有哭错坟头之嫌。当务之急,职能部门应该联系专业、权威的专家介入考察和论证。
其二,无论恢复杜牧墓还是建造纪念馆,恐怕都需要一定的资金,这钱谁出?从常态看,可能来自公帑。但对于西安这座遍地都是古迹的城市来说,如果事事动用公帑,恐怕也是不能承受之重。据报道,汾酒集团董事会秘书长张琰光表示,杜牧的《清明》给汾酒做了将近1200年的“广告”,保护杜牧墓迹,对于汾酒集团,是感恩先贤,践行社会责任的公益之举。如果调动社会力量参与进来,显然皆大欢喜。同时,如何防止杜牧墓被过于商业化,也需要统筹考虑。
有学者认为,西安现有文物点3246个,各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392处,像杜牧墓这样的一般不可移动文物更多……文物多不应该成为负担,更应该在引以为荣的同时避免发生悲剧。换言之,别等到被破坏了才想起修复,杳然难寻了才想起保护,彻底失去了才想起其深刻价值。
诗人唐寅曾感叹:“不见五陵豪杰墓,无花无酒锄作田。”千百年来,历史风云变幻,岁月漫漶而至,古墓犁为田、松柏摧为薪的事确实时有发生,而我们今天所应做的是,要承担起文物保护的责任,不能放任文化古墓被糟蹋;同时,各地要树立保护文物也是政绩的科学理念,保护为主、抢救第一、合理利用、加强管理。(王石川)